《静观》的前传《青春做伴》(点击查看),从复旦的书香爱情和奋斗轨迹写起,已经由工人出版社出版。《静观》继续描述留学美国的经历; 90年代中后期的华尔街顶级投行风云;然后是互联网创业,与犹太大佬合作,赚到第一桶金, 成功躲过美国的互联网泡沫;911恐怖袭击亲历记, 以及之后参与用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追杀本拉登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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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我胡乱在路边停了一下﹐睡了一会儿﹐基本上没有睡着﹐脑子里清醒得要命﹐却又空白一片。我索性爬起来﹐打着了车﹐一看﹐车子的油快没了﹐我提醒着自己下一个加油站一定要下高速加油。 开着开着﹐一走神儿﹐过了一个出口的加油站﹐我一犹豫﹐决定到下一个加油站再说。开了一会儿﹐就暗暗叫苦。没想到在这一带这么荒﹐别说加油站﹐前后左右连人和别的车都看不见。我从后视镜向后面看看﹐刚才那个出口也早就看不见了﹐也忘了开出来有多久了﹐前面的出口更不知道在哪里。我一咬牙﹐把空调关了﹐接着往前开。没了空调﹐车里面热得象蒸笼一样﹐汗就象水洗一样。我又开了一会儿﹐车子嘎的一声﹐突然停下来﹐彻底没油了。我下了车﹐蓬地一声摔上门﹐把自己扔在路边地上﹐又饥又渴又困又累。和刚才车里面相比﹐倒是凉快了一点儿。过了一会儿﹐我马上感受到了阳光暴晒的可怕﹐我拖下自己的T恤衫﹐在头上挡着。正在这时﹐远远地看见一辆车子从后面开过来﹐我腾的一下站起来﹐使劲地挥着T恤衫﹐大叫﹕“帮忙﹗帮忙!”
没想到那辆车一下子加了速﹐急驰而过。我垂头丧气地坐回地上﹐看着自己赤膊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心里想着﹕“这么个荒郊野岭的﹐我光着个大膀子﹐突然从路上跳出来﹐搁谁谁也不敢停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又有一辆车过来﹐我急急忙忙套好T恤衫﹐这才跳起来﹐大叫帮忙。可是车子已经开过去了﹐我暗骂自己﹐为什么不穿上T恤衫得了﹐晒也晒不死啊。没想到﹐那车子飞快地倒车回来了。
我心中一喜﹐忙迎上去。等车子开近了﹐我才心中一紧﹐车里面坐这两个长相很凶的黑人。自从刚到美国,被一帮小黑孩打劫过之后﹐再加上无数次电视新闻﹐和同学们聊天的各种加强﹐我对黑人的恐惧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了。
一个黑人走过来﹐用很怪的西南口音问我﹕“怎么了﹖”
我几乎有些哆嗦地说﹕“我的车没油了。”一边说﹐我还一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向后面缩。
他笑了笑﹐走近我的车。我又下意识地走过去﹐想挡住他。我几乎是不经大脑地说﹕“你想干吗﹖”
说完了﹐我就暗骂自己﹕“怎么吃一堑不长一智呢﹖现在这样子﹐就算他要抢车抢钱﹐只要不杀我﹐那不就谢天谢地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他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我在想什么﹐笑着说﹕“这事儿我们能帮你。我们有一桶多余的油。”
他让他的同伴把油桶从他们车子的后背箱拿出来﹐两个人拧开我的油盖﹐一股脑给我灌下去。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一直到他们都灌完了﹐才醒过神儿来。我忙走过去﹐说﹕“太感谢了﹐我欠了你们多少钱﹖”
另一个人笑着说﹕“我们给了你两加仑﹐十块钱一加仑﹐你欠我们二十块。”
我一听﹐心倒是放下了,暗暗庆幸﹕“噢﹐就是敲敲竹杠而已﹐总比直接的明抢好多了。”
我正在掏钱﹐最开始过来的那个人笑着说﹕“他在开玩笑﹐这一带的油是一块半一加仑﹐你给我们三块钱就行了。”
我一听﹐心反倒又悬起来了﹐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还有什么花样。”我犹豫了一下﹐一边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他﹐一边说﹕“再一次感谢。请收下吧﹐我反正也没有零钱。”
他笑着看看我﹐接下来﹐然后从钱包里翻了半天﹐找出十七块零钱﹐一边递给我﹐一边说﹕“开长程﹐尤其是在西部开﹐你一定要带个额外的油桶﹐灌满油﹐以备万一。”
我感激地点点头。
他又说﹕“现在﹐你发动车﹐看看行不行。”
我上了车﹐发动起来。他们两个人这才上了自己的车﹐开走了。
我也把车开上了路。就是这样﹐我还是“灵机一动”﹐把自己的车故意开得很慢﹐远远地拉在他们的背后。一直到他们的车远远地消失了﹐我才长舒了一口气﹕“真的没事儿﹗”
然后﹐我的心里面一下子觉得挺歉疚的﹐自己以前对黑人的偏见真的是太过份了﹐看来﹐真的是不论肤色﹐人种﹐都会有好人﹐也会有坏人。
我加快了速度﹐很盼着能追上他们﹐向他们道个歉。然而﹐开出了很久﹐也没有追上他们。我听着他们的话﹐在下一个加油站买了一个额外的油桶﹐加满了。
下一个要见的是周兴海爱上的那个女老板。周兴海给的地址和电话都已经旧了﹐我这次出发前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了她的新地址和新电话。她已经搬到了西部。联系上了﹐她很热情地邀我去。
也许因为不是同一个年龄段上的人﹐阅历上更差了很多﹐我很发怵见她。我在她的家附近多转了一圈﹐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中上产阶级住的小区﹐房子蛮大的﹐房前的草坪和花卉都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后院栅栏围得严严的。
我真的挺想就这么走的﹐她过得应该是还好吧﹖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停下车来﹐慢慢地走向房门﹐一边走一边努力地想着她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太起来。我苦笑着安慰着自己﹕“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应该不是自己太老了﹐太健忘了。”
正在这时﹐门打开了﹐她迎出来。她保养得很好﹐远比我想象的还年轻漂亮。
她很热情地问﹕“吴剑吧﹖”
我点点头。
她一边在前面引着我﹐一边回头说﹕“快进来﹐外面很热。”
我跟着她走进家。里面空调开得很足﹐我一下子打了个大喷嚏。
她马上说﹕“是不是空调开得太足了。我先生习惯了开空调﹐一开始﹐我也好不习惯﹐到了夏天﹐还要穿着薄毛衣﹐今年好像习惯一点儿了。”
我忙说﹕“没关系。”话音没落﹐就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我们两个人都笑了。她把我引到客厅﹐请我坐下。然后一边去调高空调﹐一边笑着说﹕“你就别客气了。想喝点儿什么﹖”
“水就好了。”
她端着一杯水走回来﹐一边递给我﹐一边问我﹕“还好找吗﹖”
我接过水来﹐点点头。
她坐在我对面﹐笑着问我﹕“我还记得你呢﹐那次你和周兴海一起来我的那个服装店﹐对吧﹖”
我点点头说﹕“对。您记性真好。”
她笑笑说﹕“别叫您了﹐显老。我还记得你也是实验的吧﹖回去过吗﹖”
我笑笑说﹕“没有﹐回国的时候也没有空去﹐现在﹐挺后悔的。听说﹐学校以后就只设高中部了﹐还要有不少改革的事儿呢。”
她想了想说﹕“是啊﹐The only thing constant is change itself. (永远不变的只有变化本身)。”
我们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很久﹐她才看着我问﹕“周兴海好吗﹖”
我低下头﹐想了很久才回答她﹕“他问你过得好不好。”
她也低下头﹐想了很久﹐才说﹕“还好吧。”
我努力地看着她的脸﹐想看一看她是不是在说实话。
她很从容地看着我说﹕“我说的是真话。其实﹐人的感情有好多种。我先生比我大很多﹐他很成熟﹐很宽容﹐和他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累﹐有一种相濡以沫的过日子的感觉。”
我突然有点儿替周兴海觉得不值﹕“那和周兴海的感情呢﹖是象姐弟一样的亲情吗﹖”
她很宽容地说﹕“不全是。周兴海的感情太热烈了﹐我有一种承受不起的感觉﹐我已经太累了。感情是一种很贵的东西。我付不起了。”
她的那一种很宽容的象姐姐对弟弟说话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馨儿﹐我心里面很难过﹐尽管她是真心地留我﹐我还是很快的告辞出来。
一路上﹐我疯狂地开着车﹐不让我自己有任何思想。 开着开着﹐我突然听见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象是巨大的马达的声音。我忙看了看自己汽车的仪俵盘﹐我纳着闷儿想﹕“没坏啊。”
再抬头一看﹐一架直升机正从我的头顶飞过。我又看了一眼仪俵盘﹐暗暗叫苦﹕“自己的车速是快九十迈了﹗”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一辆警车鸣着警笛从路边蹿出来﹐跟在我后面﹐我自叹着倒霉﹐慢慢在路边停下来。
警车也停下来﹐警察从车里走下来﹐走到我车边﹐大声说﹕“您好,请下车来。拿着着你的车辆登记单﹐驾照﹐和保险卡一起下来。
我慌慌张张地找齐了证件﹐下了车。
警察看着我问﹕“Do you know how fast you are driving out there?(你知道你刚才开得有多快吗﹖)”
我摇摇头说﹕“Must be pretty fast.(一定很快。)”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我﹕“Just pretty fast? That is understatement of the year. You are driving almost 95 miles per hour! Take a while for our helicopter to catch you up.(只是很快?那真的是本年度最大的低估了。你开了将近九十五迈一小时﹗我们的直升机都花了一会儿才追上你。)”
我也不由地笑了。
他拿了我的证件﹐回到自己的车里﹐拿着对讲机讲了一会儿﹐然后他又走过来﹐一边递给我一张罚单﹐一边说﹕“I am wrong. Take a look, this is the official speed record from the helicopter, you are speeding at 96.4 miles per hour!(我错了。仔细看一看﹐这是直升飞机测的官方数据﹐你的速度是九十六点四迈一小时﹗)”
我接过罚单﹐本想再说﹕“That fast?(有那么快吗﹖)”转念一想﹐还是老实一点儿吧。忙装出一付特别沉痛的样子﹐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You are lucky, this is your first time, otherwise, with this kind of speed, your fine will cost you a fortune.(你还算幸运﹐你是第一次超速开车。要不然﹐你这么超速﹐罚金可是了不得。)”
我叹了口气﹐问他﹕“How much is the fine? Roughly.(大概罚金是多少吧﹖)”
他想了想说﹕“About 300 bucks.(三百多吧。)”
我哭丧着脸﹐把罚单塞好﹐问他﹕“Can I leave now?(我现在能走了吗﹖)”
他点点头。
从此在高速路上开车﹐我养成了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仪俵盘的习惯。后来买的车里有了crusie control(定速控制仪﹖)﹐就算是定了速﹐我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白雪家四周的环境很象是我住的地方。我停下车﹐走到楼门﹐推了推﹐门没有关﹐我走上去。远远地就听见争吵的声音﹐我暗暗地希望不是她们家。走近了﹐我可以听出来﹐女的是白雪的声音。我很后悔没有事先打一个电话约好再来。我想了想﹐慢慢地走出去﹐到了街上﹐我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她拨通了电话。
是她先生接的电话﹐还在生气的声音﹕“Hello.”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您好﹐请问白雪在吗﹖”
他问﹕“你是﹖”
我忙说﹕“我叫吴剑﹐是白雪的中学同学﹐有点儿事儿﹐正好路过你们这儿﹐不知道她在不在﹐来看看她。”
他把电话递给白雪。
过了一会儿﹐白雪才很高兴地说﹕“Hi, 吴剑﹗你在哪儿呢﹖”
我回答说﹕“我已经到了﹐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今天先找个酒店住下﹐咱们明天再聊。”
她想了想才说﹕“不用了﹐我去找你吧。”
她又赶紧补了一句﹕“家里面太乱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忙说﹕“没关系﹐我车子就在你楼下﹐我等你。”
她顿了一下才说﹕“好的﹐那咱们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我坐回车里。等了很久﹐白雪才出来。她怀孕了﹐人显得很苍老。和我印象里的那个白雪真的是有天壤之别﹐那时的她﹐永远是那么的自信﹐青春洋溢,神采飞扬,永远带着笑容。我努力不让自己想下去﹐跑下车﹐给她打开车门。
她坐上车﹐苦笑了一下说﹕“我变化挺大的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我们都变了。”
她笑笑说﹕“你有车多好啊。走﹐咱们去中国城。那有家北京馆子还不错。咱们边吃边聊。你从这条街一直开下去﹐然后左拐.......”
在馆子里坐下来﹐点了菜﹐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她先问我﹕“你和汪馨......”
我摇摇头说﹕“永远是我对不起她。”
她点点头﹐点起一根烟。
我诧异地看着她﹐记得她以前是讨厌人抽烟的﹐当初还把李钢管得严严的。我对她说﹕“烟对孩子不好吧﹖”
她努力笑笑说﹕“我没瘾﹐想的时候就偶尔抽一下。要不然﹐连抽都抽不起呢。”
我突然觉得很心酸﹐我问她﹕“你过得还好吗﹖”
她还是笑笑说﹕“无所谓好与不好吧。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奖学金。贫贱夫妻百世哀吧。常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可是日子还得过下去。”
我犹豫了一下﹐才问她﹕“你后悔吗﹖”
她问我﹕“你指什么呢﹖”
我回答说﹕“离开李钢和来美国。”
她想了想说﹕“前者我不后悔。我和李钢是太不同的两个人了﹐在感情上﹐他太粗心﹐我又太细腻。不过﹐我是真的后悔来美国﹐这里真的不是我们自己的国家。”
我问她﹕“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去呢﹖”
她叹了一口气说﹕“太寻常的原因了﹐几乎所有的留学生都有着同样的理由。国内已经没有位子了﹐为了面子﹐为了亲戚朋友﹐为了不再面对过去。”
我问她﹕“可是﹐这里能够真正的重新开始吗﹖”
她反问我﹕“你说呢﹖”
菜来了﹐我们俩再也没有说什么。她急着要走﹐她告诉我说﹐夜里她还要去一个餐馆里打工。吃完了饭﹐我抢着结了帐。我把她送到打工的餐馆﹐那是一个破旧的小小的中餐外卖店。她推开车门﹐抱歉地对我说﹕“我就不留你了﹐咱们以后再见了。”
我点点头﹐努力忍住泪说﹕“你保重﹗”
她点点头﹐走进外卖店。
我把车子开远了﹐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推着自行车拿着外卖﹐从店里走出来。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我擦着泪﹐像做贼一样,偷偷的把车开走了。我知道,我可以抢着去帮她送这次的外卖,可是,她会觉得非常没有自尊的。
开出来很远﹐加油的时候﹐我才发现﹐白雪在她的车座缝里﹐把吃饭的钱给我留下了。
我特地把康蕾放在我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她住的地方从外表看跟我的很象﹐进去一看﹐却布置得很有情调。
我笑着说﹕“康蕾﹐你还真的挺有闲情逸志的﹐租来的房子都这么精心地布置。”
她笑笑说﹕“这是我的第一个家﹐当然要好好布置啦。”
我好奇地问﹕“怎么讲﹖”
她笑着说﹕“从小到大都在父母家里住﹐上了大学又在宿舍里住﹐毕了业﹐分回北京﹐女生单位又不给分房子﹐又得回家和老爸老妈住﹐你说﹐这可不是我第一个自己的家吗﹖”
我摇摇头说﹕“再怎么说﹐这也是个租来的”,顿了一下,接着说,“房子啊。”
她还是笑着说﹕“你本来是要说租来的破房子吧﹖正是因为她破﹐我才要把她打扮得好看点儿﹐心情好一点儿﹐日子才好过一点儿。”
我点点头﹐胡乱想着她话里的含义﹐过了一会儿﹐我才叹口气﹐摇摇头说﹕“康蕾﹐你还是老样子﹐说话还是这么话里有话﹐透着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她摇摇头说﹕“你还是没变﹐整天爱瞎琢磨。其实﹐谁讲话那么费劲儿﹐至少我话里面从来就没有话过。”
“真的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真的。”
然后﹐她一边走进厨房﹐一边问﹕“想喝点儿什么﹖我自己做了lemonade(柠檬汁)﹐要不要尝一尝﹖”
我忙说﹕“好的﹐我还真渴了。”
她给我倒了一大杯﹐然后﹐又把一大扎放在桌子上。
我尝了一大口﹐很不错﹐我咕嘟咕嘟地喝完一杯﹐一边拿起大扎倒﹐一边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你的lemonade的﹖”
她笑笑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再说了﹐大热天﹐开了一天的车﹐再难喝的东西﹐你一杯也打不住﹐我就省得再一趟一趟地跑着给你倒了。”
我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变懒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是觉得懒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呢。”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接着说﹕“你看啊﹐人们懒得走路﹐发明了牛车﹐懒得赶牛﹐就发明了汽车。懒得学数学﹐就发明了计算机。别的不说﹐我在做实验的时候﹐往往有哪一个步骤特别烦﹐我一懒得做﹐就会想点儿好的简单点儿的快捷方式﹐结果﹐这些快捷方式都成了挺好的成果﹐我有好几篇论文﹐就是这么懒出来的。”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问她﹕“我可是饿了﹐你总不至于懒得出去吃饭吧﹖”
她笑笑说﹕“还真给你说对了﹐我是懒得出去吃了。今天﹐你就尝尝我的手艺吧。”
我笑着说﹕“那你怎么不懒得做呢﹖”
她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说﹕“你看了就明白了。我彻底爱上了西餐﹐做起来省事儿多了。你看﹐我的色拉﹐菜一切﹐一加色拉酱就得了。还有牛排﹐我昨天腌上﹐你刚才一进门我就放进oven(烤炉)里了﹐马上就得了。另一个菜是Salmon(鲑鱼)﹐我加点儿盐和胡椒﹐刚放进oven的, 一会儿和牛排一起出炉。又有营养又简单。”
我慨叹着﹕“你可真不愧是学生物的﹐还讲究营养什么的。我们可都是每天吃饱了就不错了。”
她淡淡地说﹕“其实﹐日子快乐着﹐是过﹐苦着﹐也是过﹐为什么不快乐一点儿呢。”
我一怔﹐一时无语。
正在这时﹐oven的定时钟响了﹐她一边把菜端过来﹐一边说﹕“你看oven多好啊。东西放进去﹐你可以随便做点儿别的事儿﹐东西好了﹐她就叫你。”
最后﹐她拿了一瓶红葡萄酒﹐和两个高脚杯放在桌子上。她自己倒上﹐然后问我﹕“你还是不喝吧﹖”
我点点头。我想起前不久和那位老律师助理吃饭的时候﹐他一下子戳穿我酒精过敏是借口。我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不喝的原因呢﹖懒得问﹖”
她笑笑说﹕“为什么要问呢﹖你愿意说﹐自然会说的。”
然后﹐她举起杯子﹐说﹕“那你就以lemonade代酒﹐咱们干了。”
我也举起杯子﹐说﹕“Cheers!(干杯)”
放下杯子﹐我每样菜都尝了一口﹐笑着说﹕“康蕾﹐你的手艺可是真的不错。你瞧瞧﹐家要好看﹐吃的要好﹐你把自己照顾得可真的是好。”
她低着头﹐一边吃菜一边说﹕“也许吧。我自己一个人惯了。”
很久﹐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刀叉的声音。
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说﹕“你刚从白雪那儿上来吧﹖她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她很高兴地说﹕“真的﹖我上个礼拜还给她打过电话呢。这家伙﹐居然一点儿风也不透。这应该是我们所有同学里最早有孩子的了吧﹖不行﹐我得找几个女生到她那儿闹闹去。”
我想想白雪现在的情况﹐叹口气﹐摇摇头说﹕“算了吧﹐我想白雪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
她一怔﹐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想了想问她﹕“你觉得感情重要呢﹖还是钱重要呢﹖”
她好奇地看了我一眼﹐问﹕“何出此言﹖”
我叹了口气说﹕“也算是有感而发吧。这次出来﹐先见了一个朋友过去的......”﹐我想了想周兴海的女老板的身份﹐接着说﹕“女朋友。见面前﹐总觉得她是为了钱﹐为了安逸的生活才嫁的。可是﹐见了面﹐可以看得出她过得真的挺好的。然后﹐又见了白雪飘飘﹐她应该是为了感情才嫁的吧﹖可是﹐在艰苦的留学生生活里﹐感情真的是太奢侈了。听白雪飘飘说‘贫贱夫妻百世哀’﹐真的是很凄惶。从前的她﹐是那么的positive (正面)﹐contagious(充满感染力)﹐充满激情﹐充满想象力。”
她想了想说﹕“象俗话说的吧﹐金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金钱又是万万不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又怎么能妄然地断言你那个朋友的女朋友不是为了感情而嫁的呢﹖感情有很多种的。”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笑笑说﹕“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之间应该可以无话不谈吧﹖”
我犹豫了一下﹐低下头说﹕“我那个朋友的女朋友也是这么说的﹐‘人的感情有好多种’。”
其实﹐我想问她的是﹕“那我们呢﹖”
她看了我一眼﹐也低下头﹐啜了一口酒﹐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问我﹕“李钢和谭志强他们还好吗﹖”
我想了想说﹕“还好吧。李钢反正是兴兴冲冲地做生意﹐老谭是他们中国银行又红又专的典型﹐分了房子﹐升了科级﹐又有可能要公派出国。这次回国﹐觉得他们国内的人都过得有滋有味的﹐倒是我们这些出来的都在苦苦熬着,坚持着。”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来美国前﹐大家送我﹐聊起来﹐都觉得现在中国竞争也很激烈﹐是一片风雨之地。你回国那么短一段时间﹐大家当然给你看最好的一面。其实﹐在哪里都挺不容易的。”
我点点头﹐没有答腔。
很沉闷地吃完饭﹐她去洗碗。我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channel surfing(用电视遥控器乱调着台)。
洗完了碗﹐她坐在我侧面的沙发上。我把电视关了﹐仰在沙发上。她过了很久才迟疑着问我﹕“你还好吗﹖”
我突然想起馨儿信里提到的康蕾说过的那句话。我斟酌着问她﹕“你还记得你和汪馨说过的那句话吗﹖”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我又问她﹕“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她想了想说﹕“记得当时﹐汪馨好象挺生气的。其实﹐我只是想说﹐我们每一个人都陷入在我们自己给自己设定的角色里。”
我看着她﹐体味着她的话﹐脱口而出﹕“可惜﹐我也未能免俗。”
说完了﹐我很后悔地看着她。
她先是一愣﹐然后脸稍稍红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好了﹐不说了。和你聊天真累。我先去休息了。”
然后她指了指沙发上放好的毛巾被和枕头说﹕“你也早点儿休息吧﹐咱们明天再聊。”
夜里﹐我想了很久。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我就告辞了﹕“康蕾﹐我要走了。”
她很诧异地看着我说﹕“昨天晚上我是真的累了。你没生气吧﹖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说吧﹐为什么﹖”
我开着玩笑说﹕“你不是说过吗﹖不用问﹐我愿意说﹐自然会说的。”
她看着我﹐一直不说话。
我避开她的目光﹐努力笑着说﹕“好﹐我说﹐我说。”
她还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只好收起笑﹐字斟句酌地说﹕“这次出来﹐来你这里﹐我的感觉是最舒服的﹐最不愿意离开的。但我马上要去公司报到上班了,我想等我们两个人都稳定下来了﹐我再来找你这个朋友好好聊一聊......”
她淡淡地一笑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就不留你了。”
上了路﹐我的心里空空落落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失去这个朋友了﹐有的时候话说得太明白﹐说的太早了也是不好的吧。一路上,走马观花的看了不少著名的景点,却没有一点印象。
总算快到家了﹐想着康蕾对她第一个家的定义﹐我突然也对自己的“第一个家”有了几分的眷恋。我稍微加了点儿车速。到了以后﹐我停下来﹐坐在车里﹐看了看。马上租约就要满了﹐我是肯定要搬到离公司近的地方了。一想到就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我摇摇头﹐努力甩开自己的这些离情别绪﹐想着明天就要上班了,我赶紧下车,回家忙着准备第二天上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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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简介:
程励箭,自由而无用发起人, 互融资本创始合伙人, 主要从事创业孵化及天使投资,并任北京大学EMBA班兼职讲师,讲授创业辅导课。曾在美洲银行等华尔街金融公司工作。后在美国创业两次,一次为智能卡行业门户,一次为生物医学行业垂直网站,均成功出售退出。曾任IBM美国公司战略咨询高管,架构委员会成员,为花旗银行,汇丰银行,高盛,美林证券,沃尔玛,亚马逊,雅虎等提供战略,业务及技术咨询服务。曾任财经CTO。曾经负责华润集团电子商务,大数据,互联网等创新业务的拓展及独立分拆上市工作。任高伟达的副总经理,负责其创业板上市工作,并成功在创业板上市。后在国内创业,主业为互联网金融,P2P,众筹,成功出售退出。
我写的长篇小说《青春做伴》已经由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目前正在推进影视改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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